纖纖皺眉看東方豫，“說了你就幫我去見他？”

東方豫靜靜看她一會兒，同意道，“好。”

纖纖垂眸思索著開口，“我一直和沈羽在一起。”

東方豫臉色一變，“沈羽？”

他還記得這個名字，是那個帶走纖纖的人。

那人頭上一對白色狐耳，看起來並非人類。

難怪，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纖纖。

而如今城中那位，也是一對黑色狐耳，大約和沈羽是同一處的人。

纖纖一直和沈羽在一起，才能得知生了變故，才會如此迅速出現在臨安城。

如此說來，果然不是因為他。

東方豫擰眉，想起纖纖對沈羽依賴信任的模樣，臉色難看地問道，“你喜歡上他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
纖纖擡眼，神色坦然，“是，我喜歡他，一見鐘情，日久生情。”

纖纖敢這麽說，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東方豫的人設。

東方豫終歸是個正派主角，雖然感情上是個渣男，但還算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。

他此刻憂心焦灼之事，正是突如其來的滅城之災，實在沒心情對她做些什麽。

況且她穿書的時節，還是原書前期，與東方豫感情並不深。她又開門見山地說也許可以救大家，這近在眼前的一絲機會，東方豫絕不會放過。

以東方豫的人設來說，為了家國，犧牲女人也不算什麽，無論是否所愛，無論是否自願。

纖纖在思索之間，篤定了他會幫她去見沈淵，也篤定了東方豫即使生氣也不會對她做什麽。

果然東方豫眼底一片掙紮過後，問出了他最關心之事，“你說有辦法救大家，可是真的？”

如她所料。

纖纖暗暗松了一口氣，靜下心來，冷靜道，“只有幾分把握，但一定要見到他才行。你一直待在城中，應該知道他在哪裏。”

東方豫臉色一沈，似是想起什麽不悅的事情。他默默看了纖纖好一會兒，才道，“朕可以給你一匹馬帶你去宮中。另外……”他猶豫了一下，“朕會再派兩個死士跟著你，不過……估摸也沒什麽還手之力，只能幫你拖延時間。”

纖纖笑了笑，“不用。你人手也不多，不用浪費在我身上。”

“我既有幾分把握，就不會這麽輕易死去。”

永安皇宮。

宮城很大，雖不如皇城空曠，卻顯得死氣沈沈。

纖纖緊捏韁繩，一刻也不敢松開，皇宮大門站了兩個普通宮人，卻絲毫攔不住她。座下的馬猛地一躍，直直沖進了宮城。

馬匹帶著纖纖在主殿旁的偏殿停了下來。

纖纖松開韁繩，手因為過度用力開始輕輕顫抖，她沈默看了手心被勒出的血痕，翻身下了馬。

走到偏殿跟前，纖纖才看清守在門外的宮人。

她們雙目無神，周身有若隱若現的黑氣，倒像是……被操控的傀儡。

她心中一凜，恍然明白過來為什麽這裏明明宮人不少卻死氣沈沈了。

纖纖上前想去推門，宮人便呆滯地撲上來阻攔。她靈活一彎腰，見縫插針地鉆了過去，又向後伸手，推了宮人一把。

她把手放在門上，心中一涼。

門上似乎被覆了一層靈力，她推不開。

楞神之間身後的宮人已將纖纖拉開。

纖纖看向其中一個宮人，“沈淵在裏面嗎？”

宮人面無表情地問她，“你是何人？”

“我叫纖纖。”

這句話說完，宮人微微有了反應，“主人吩咐過，不見你。”

纖纖一呆，“不見我？”

驀地想起沈淵指著她，表情痛極說恨她。

沈淵竟然不見她？

纖纖莫名帶上了點賭氣的意味，揉了揉頭發向後走了幾步。

“不見我？那我就在這裏等他。”

宮人見她不再闖門，遂不再理會，默默退至門邊站好。

沈淵站在屋頂上，望著遠處的纖纖，眸中不知不覺染上了幾分怒火。

纖纖已在那裏等了一個時辰了。

好執著，這是等不到他便不罷休嗎？

她就那麽想要殺他嗎？

他不自覺向前走了半步，卻看到纖纖忽然轉身看了看偏殿的門，又一扭頭，大步離開了。

沈淵一楞，她為什麽離開了？

是緩兵之計，還是……不殺他了？

纖纖在原地等了半天，忽然清醒過來。

她發什麽神經？

沈淵不想見她，又豈是她站在這裏就能輕易見到的？

她時日不多，不能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。

況且，就算她等到了沈淵又如何呢？

她主動去找沈淵，沈淵便是主導者，反而陷入被動境地。

她又能和沈淵說什麽呢，再換來一句“恨死她”嗎？

不行，這樣不行。

沈羽說過，他們是一體同心的。

所以沈淵不會傷害她，只會做出這種不見她的別扭行為。

纖纖忍不住彎唇而笑，原來一開始，她就看到了沈羽的感情進度條。

她低頭略一思索，打定了主意，轉身離開。

她要化被動為主動。

沈淵不見她，她就逼沈淵來見她。

纖纖大步走向東方豫的房間，正想猛地推門，楞了一下，又收了手，改為輕輕敲門。

萬一他在裏面與人商議要事，她擅自闖入，似乎不太好。

房間內很快傳來東方豫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，“何人？”

纖纖答道，“是我。”

得到允許後，纖纖推門而入，東方豫坐在桌後默默打量她。

她關上門，走到桌前，東方豫輕笑了一聲，笑容裏有幾分若有所思，“果然毫發無損。”

纖纖直奔主題，“有一件事，需要你幫我！”

東方豫擡眸對上她的視線，“何事？”

“將我火燒示眾。”

她微微一笑，表情柔和，說出的話卻驚世駭俗。

東方豫失神了一瞬後，立刻站起身來，震驚又憤怒地說道，“你說什麽！”

“你瘋了？知不知道這是在找死？”

纖纖平靜地笑，“他不願意見我，我要引他出來，唯有此法。”

東方豫眉心一跳，仍是震驚地看著纖纖，心裏卻隱隱明白了什麽。

纖纖擅闖皇宮，那人沒有傷害她，卻也不見她，的確反常。

他怔怔看著纖纖，好半天才道：“你……”然而一個字過後卻也沒了下文。

纖纖問道，“昨日臨安城突起大火，又迅速蔓延至全城是不是？”

不等東方豫回答，纖纖又繼續道，“此種異象，絕非人力所為，是不是？”

歷代帝王，都極其關註不祥之兆，不一小心，就會變成刺向自己的一把刀，成為改朝換代的契機。

“你在位期間，出現此種滅城之災……”

她沒有繼續說下去，兩人卻都心知肚明後面的意思。

既有天命所歸之人，便有天命不恥之人。

東方豫面色一沈，沒有搭話，默默思考。

纖纖深吸一口氣，“禍起突然，民眾需要一個發洩的目標。”

她目光堅定地看著東方豫，“我就是最好的目標。”

纖纖手指支起下巴，來回踱步，故作輕松道，“讓我想想，用什麽理由呢？”

“我乃不詳妖孽，因長期待在宮中，影響了皇上的龍氣。龍氣日漸衰微，因此惹來滅城之災。”

“正巧昨日我被你的人帶回來，被很多人看到。就說，現已將我抓回。”

“滅城之災由火引發，那便由火結束。為平民憤，皇上決定火燒示眾。”

纖纖說完面向東方豫，笑容斂了下去，平靜道，“你應該懂的。人心不安，易生動亂。”

“動亂之下，民不聊生，便真的是天災人禍了。”

“這種場面，你應當不願意看到。”

她循循善誘，不提自己，只用東方豫最在乎的東西來勸說他。

無論他是在乎帝位，還是在乎人民，答應她都是最簡單的辦法。

東方豫看她良久，突然道，“說得頭頭是道，條理清晰，是篤定他會來救你嗎？”

是篤定沈淵會來救自己嗎？

與其說是相信沈淵，不如說是相信沈羽的心。

沈淵從不曾傷害她，這一次，也一定不會看著她死在火刑之下。

纖纖不欲與東方豫多說，只淡淡道，“差不多吧。”

東方豫繼續問道，“若是他不來呢？”

火刑可是挫骨揚灰的慘重刑法，又是示眾……

他頓了頓，“朕不能看著你死。朕安排幾個人，若是他不來，便假裝劫刑場救走你……”

纖纖一楞，急忙打斷道，“不要！”

迎上東方豫不解的目光，她解釋，“做戲就要做全套。你若真安排了人，他必定會發現。”

“如此還怎麽引他出來？”

“千萬不要因為一步錯而前功盡棄！”

纖纖聲音重了些，“我們只有一次機會！”

“對你來說是安定民心，對我來說是引他出來。”

“我們各取所需，最好不過了！”

東方豫眼中掙紮，緩緩在椅子上坐下，眉目之間又浮現出濃重的疲憊。

“讓朕想一想。”

纖纖見東方豫神色猶豫，抿了抿唇，決定緩一緩。

“既然如此，你好好想一想，明日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答覆？”

“我很急。”

“此事越快越好。”

東方豫看纖纖良久，最終垂眸，手撫上眼睛，低聲道。

“好。朕明日給你答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果然一章寫不到沈淵出來啊……

有時候民眾無關對錯，只需要一個發洩對象

就像安史之亂手拿刀槍的士兵鬧著要殺楊貴妃一個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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